【洋灵】深渊回响（中下）
下章完结，我流黑道。
最近处在写六千发三千的阶段，想回头开个洋灵现实向，但暂且先搁着了。
天色黑的要命，倒也不是晚了，只是有一层很厚的云压在乐城上头，空气里有一点很潮湿的味道，平白让人觉得有点躁。
李振洋带着李英超往乐城里唯一的黑诊所走，他好像还沉浸在自己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起了床而引起的起床气里，脸黑的像李英超老家用了十年的锅底。
李英超跟在李振洋身后，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快，他打架的时候还没觉得，眼下停下来之后才觉得随便一走胳膊都痛得要命。李振洋在前面走了一阵，发现小孩儿没怎么跟上，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大概，虽然对李英超没叫他起床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也实在不能和断了胳膊的小孩儿置气。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拉李英超的手。
李英超没什么回应，任由李振洋拉着自己往前走，实在是他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熟悉。
他刚去了他们那座楼里的时候——那座楼叫queen，是海归硕士岳明辉起的，剩下的三个人曾经吐槽过这个带着虚假繁荣的名字，但无一反对——有过这么一回，他上街去买一个什么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已经无从得知，被当时自己“寻仇”的那五个人中其中一个的帮派围住了。
小孩儿其实没在怕，怕的话也不会拿铁棒捅人家脖子。他早知道人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非生即死，因此格外地坦然，但他这次是理所应当有底气的。
有人会来救他。
在他刚刚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李英超其实并没觉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他不可避免地觉得这个底气会减弱他本人在其他方面的一些长处，但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
为首的人扯着嗓子凶神恶煞地问他：“是不是你杀了我哥们儿？”
李英超那个时候不算高，看人的时候还得抬着眼，和李振洋不太一样，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着也不算咄咄逼人，最多有点冷，可15岁的小孩儿稚气未脱，居然很有几分天真。他清楚一切自己的长处短处，于是刻意把一把声音压得又稚嫩一点：“你说什么呀？我出来给我哥哥们买早饭的。”
真的有人被他唬住，很是迷茫地向为首的人看过去。
真明白事儿的人是不容易被糊弄的，那个家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李英超：“你装，我看你能装成什么样子。”
李英超当着人的面转眼珠子，笑眯眯地说话：“大哥哥，别逗我啦，你们有什么正事就去做嘛，别组团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了。”
他声音放的挺嗲，可是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对方自己是在拖时间，这人反应也确实很快，几乎是瞬间手里的刀就扬起来了，可李英超叼着根棒棒糖连躲的意思都没有，抬起手来直接架住了这个人的手腕。小孩儿看得出来他这一下也是要试试自己，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处理，拿着刀的人手上却明显地畏缩了一下，连刀都握不住了，直直地往下掉。
李英超向边上侧了侧身，有另外一只手先他一步去握住了掉下来的刀柄。
小孩儿回头去看，就看到是李振洋站在他身后，他早先确实感觉到身后来了人，但到底没在对峙的紧张时刻去分神观察。李振洋不笑的时候实在有一万分的冷峻，他又是个高个儿，垂着眼看人好像又掺着让人战栗的鄙夷。他把握在手里的刀哐啷一声丢在地上，突然露出一个不算温和的笑容：“谁给你的胆子？”
李振洋是什么下凡的天神？
李英超忽然垂着头笑了，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连李振洋也没看到，他自顾自地履行着自认为是一个哥哥该履行的职责，看着对面足足七八个人道：“别再自找不痛快了。”
这话撂下他伸手去抓李英超的手，小孩儿手指冰凉，李振洋总觉得这是血液循环不畅的原因，他绝不相信被自己牵着手的小孩儿是因为害怕或是别的什么而手指冰凉，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直觉到底从何而来。他只是拉着李英超，把好好一条返程的路走的好似T台，而方才闹剧的主角还是垂着头，可是几乎要笑出声来。
李英超其实不太怕疼，严格来说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太怕疼，进了那座叫queen的大楼之后他乐于当个弟弟，撒娇卖萌是他慢慢学会的，小孩儿对自己说这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
李振洋原先对他说过：弟弟不要当大人，弟弟就当弟弟就好，但小孩儿自己不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小孩儿都期待长大，不管他们未来会不会因为成长跌了一身血，这时候那种向往和憧憬是不会变的。
黑诊所的主人叫周锐，全城唯一的医生，从来都是坐地起价，看见李振洋推门进来顿时兴奋地搓手。
“怎么回事儿？”他问道。
“我弟弟胳膊折了。”李振洋说，“你赶紧给看了。”
周锐和李英超关系不错，说实在的，在乐城里和queen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和李英超关系都不错，他天生有一种善于接近别人的天赋，李振洋就不太行，他只要没有表情地站在那儿，就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
医生往后看了一眼，小孩儿没进门，站在门口望着来的时候的道路，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他有一条胳膊垂在身侧，弯着一个很不自然的弧度。周锐叹了口气：“多好看的小孩儿，跟着你们打架可惜了。”
李振洋没理会他这句话，叫李英超进门来，小孩儿慢吞吞地从门口进来，周锐皱着眉头去摸他的胳膊，紧接着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停下来道：“没什么大事，不是骨折，就是脱臼了，接上回去养养就行了。”
他这句话说完，李振洋的表情也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好像如果小孩儿因此骨折，就算是他莫大的过错。李英超跟着周锐走到后面的诊室里去，李振洋就在外面呆着。他自认为不算脆弱，但到底不能忍受李英超（不知有没有）的眼泪，他没呆几分钟，就看见李英超又像刚才那样跟着周锐出来了。
他脸色惨白，一脑门子汗珠，下唇上有个牙印儿，估计是刚才自己咬的，可李振洋分明连一声喊都没听见，小孩儿能忍也是真的能忍，他抬起眼来要问周锐多少钱，对方抢在他前头冲他挥手：“赶紧滚蛋吧，今天本医生悬壶济世，分文不取。”
李英超手臂明显还痛的厉害，居然还能回身去做鬼脸，李振洋在心里都想说服了，他又如同来的时候一般拉着李英超往前走，刚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先是一道亮光闪了，又是一道炸雷在他们耳朵边上开花。李英超被吓了一跳，手都往回扯了一下，可李振洋没松手，他手攥得好紧，往前走了几步就拐到小巷子里。
李英超抬头去看，发现这条窄巷子顶上盖着很厚的一层雨布，一点儿光都不透，这巷子不深，隔几步远的地方就是巷子的尽头，他顿时有一种自己蹲在山洞里的错觉。还没等他因为这错觉要发笑，他们听见了第二声炸雷，然后天色忽然亮了一下，无尽的雨落下来了。
李振洋站在小孩儿边上，一句话也不说，李英超当然知道他在生气，可却觉得这种生气来的毫无理由，简直像是在无理取闹，他没由来地有点烦，于是决定在这样的雨势里坦诚发问：“你到底生什么气？”
李振洋好像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怔了一下，总觉得自己这个气生的理所应当，完全出于一个哥哥没保护好自己弟弟的心情，可仔细想过来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没回过神来，却结结实实对上了李英超的眼睛，小孩儿眼睛炯然有神，瞳仁儿里像是烧着两团火，李振洋唯恐自己刚收回的心神被这两团火全烧了，正想转个目光，却被李英超一下全扯回来。
对方攥着他手腕，李振洋能透过一层布料感受到小孩儿手指冰凉，还有点抖，雨势大的不可思议，他们头顶的雨布被雨水捶打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裂向他们兜头浇下来，全世界都在砰砰地响，可李振洋觉得他的心脏跳的更响，几乎要把他当场掀翻在地。
小孩儿还在迟疑，李振洋却觉得自己彻底幡然醒悟，他在铺天盖地的雨汽里开口，声音哑的像是三天没喝水的旅人：
“我不能做你哥了，李英超。”
李洋：我必须做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