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手早死在2016年

【理冬】幸存(一发完)

明日方舟同人 真理×凛冬(无车,但前后有意义)

时间操作有。

可尝试的bgm:lube-Ты неси меня, река (Краса)



真理沿着墙壁后钉着的铁质梯子爬上天台的时候,就看到凛冬盘着腿坐在水箱顶上,她手边还放着个玻璃瓶子,不出意外又是高度酒精饮料。真理暂且没有理会这遭,攀着墙壁从梯子上跳下来,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踩中了什么东西,因为与此同时她的脚下也发出金属摩擦的巨大声响。

凛冬显然听见了这声音,她动作并不非常敏捷地转过头来,用那双蓝色的瞳仁盯住了真理。

后者叹了一口气,把几个空啤酒罐踢开,仰着头去看凛冬。女孩儿眼神多少有点混沌,她直愣愣地盯着真理,手臂支着身体,头发从一边垂下来,真理从很沉郁的夜色里分辨出凛冬头发里的红色。

“下来吧。”她好声好气地对凛冬说道。

凛冬顿了一下,转回身去伸出手拍了拍自己坐着的地方附近,水箱发出咚咚的声音:“上来坐会儿。”

真理停顿了一秒钟,仿佛在权衡利弊,但她最终妥协,踩着几块摞在一起的空心砖跳上去水箱。

她在凛冬身边坐下来,顺着对方的目光一路看过去,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很空旷的景象,除了凛冬和她自己停在楼下的车,也并无其他人存在的迹象。

她们在近几年的时间里随着罗德岛四处辗转,颇有点浪迹天涯的意思。整合运动是非常强劲的对手,各种意义上都是,战局从去年开始才逐渐有了转机,罗德岛一度获得绝对的优势,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整合运动突然分散,逐渐从大范围作战变成小股部队游击式的破坏,罗德岛于是在各地修建了“据点”,真理和凛冬因此返回切尔诺伯格,这个曾经放弃了她们也被她们放弃的城市。

“你还记不记得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凛冬冷不丁地问道。

真理于是重新审视她们处身的这片废墟。

切尔诺伯格其实没有被重建。

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还完全保留着破败的样子,新城建造成为移动城市,边缘距离她们所处的地方也不过一两小时车程,此刻正遥远地散发光芒。真理四下里看了一眼,忽然明白过来凛冬为什么一定要坐在这里。

为使自己时刻保持足够的冷静,真理是一般意义上并非善于忘却,只是把部分记忆暂时上锁的那种人,就如同现在她要站在这里回忆那么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从前凛冬就读的高中。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凛冬轻飘飘地说话。她右手的手指仍然扣在酒瓶上,空出来的那只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最终点在她们坐着的水箱上,“我记得那天是有谁忽然来告诉我,隔壁的学校来了人找麻烦,我觉得很好笑,因为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了。后面想不太起来了,但我到了学校天台,看到这位找麻烦的小姐坐在水箱上读书,我当时想,这人可真狂妄。”

真理皱着眉头去看凛冬,后者又举起酒瓶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她就着边上便携灯的灯光去读凛冬的表情,发现占主要成分的还是对方饮酒后的餍足。

“你那时候很出名,”真理慢吞吞地说,“知道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好,冬将军。”真理从水箱上跳下来,凛冬伸出手搭了她一把,使她免于着陆那一下的摇晃。此前活在传闻里的不良少女手指和手臂都很稳定有力,只是摸起来觉得有些发凉。

凛冬没有搭这个话茬,她看着多少有点像是不习惯于被直截了当地用绰号称呼,脸都有点发红,非常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书?”

“钟楼疑案。”真理把书的封面亮给凛冬看,眼见对方立刻松弛了一口气。

她凑过来看了一眼作者,又抬起眼来同真理说话:“我知道她,图书馆的悬疑小说分类里有很大一格都是她写的。”

真理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讲下去,她拍了拍自己裙子上沾上的很细小的灰尘,抬起头来看着凛冬笑了一下。

穿着红色校服的女孩子后退了一步,她脸上仍然没有什么更加明显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略微有些生硬:“优等生不要再来了,很危险。”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也没意思。”

“你不像会怕的样子啊?”真理在她背后说话。

凛冬走向天台边缘的脚步忽然顿住,然后缓慢地回过头来,她眼睛里忽然烧着并不友善的火。真理向来擅长读取这种情绪,甚至于能看到对方瞳仁里冒出来的张狂触手,那一刹那她其实已经预备好了要接受点什么不那么好听的话语。

但凛冬没有,被称为“将军”的人仍然用灼灼目光瞧着她,但语气并不具有攻击性——

“我确实从来没怕过。”


“有件事我之前没和你说过,”真理试图把酒瓶从凛冬手里夺过来,尽管对方已经多少像个醉鬼,但她仍然没有得手,于是就着凛冬的手抬着酒瓶仰起头来喝了一口,“但我觉得现在说也为时不晚——很多时候我确实怀疑在过去发生过的很多事情,现在也会怀疑,但绝对没有、以后也不会怀疑你的勇气。”

凛冬猛地转头向她看过来,她的眼睛忽然很像数年前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非常亮,甚至有点吓人的光彩。烈酒从真理的喉咙一路流淌到胃里,又带着灼烧感快速流窜到她的每一根手指尖。她刚想要说点什么,但凛冬已经抢在她前面发出来非常爽快的笑声,这笑声并不多长,将军向来不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于是把最后几个短促的音节都留在黑夜里。

“多谢。”凛冬说,“我以前、呃,以前其实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真理用很沉静的一双眼睛去看她。

“因为我自己会怀疑。”凛冬很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其实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最擅长的就是后怕,即便是后来到了罗德岛,我也会梦见我们从切尔诺伯格逃走时候的事情,那些梦很不均匀,有些还私自篡改我的记忆,我在梦里见过了大多数人死掉的样子,当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确实死了,像是谢尔盖——还有娜斯佳——要是娜斯佳真的能复活就好了*。

“也会梦到如果我们最终没有在金库那里救下古米,或者古米没能挡住那次爆炸,我甚至也梦见你——

“我梦见我们站在患矿石病死去的人面前,我觉得危险,拉着你向后退,但你抵死也不动,那会儿在梦里我还有心情感叹你的力气什么时候那么大了,然后你问我:‘源石结晶像不像铠甲?’

“我吓坏了,但我不知道要怎么阻止你胡思乱想,你接着说,说自己如果有一天也患上了矿石病——”

“我也梦到过。”真理冷不丁地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就我俩都对这事有点印象来看,或许也可能不是梦。”

“我是怎么回答你的?我感觉好像我听到你这么说就吓醒了。”

“你说:‘你不需要这种盔甲。’”真理说。

“听起来我也太专断了。”凛冬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然后你说你会保护我。”蓝色头发的乌萨斯紧跟着这句话补充道。

凛冬好像又被吓了一跳,真理觉得有点好笑,她委实已经有很久很久没看到凛冬受惊吓的样子了,好像在这个晚上就能再重新温习。对方似乎确实因为这句话而震惊,连耳机掉下来了一只,不过真理知道这耳机里通常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差不多是凛冬如今回避非必要社交的常用手段,她那截挑染的红色因为断断续续的战斗疏于补色,只留着半截红色,保持着颜色的那部分看起来也十分暗淡,真理忽然因此而感到不知来由的难过。

真理看凛冬一时间没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但是我觉得你不保护我也没——”

“我当然保护你!”凛冬抢在她前面说,然后就忽然有点结巴,“我是说……”

“我明白。”真理说,她又重新把手掌整个覆在凛冬握着酒瓶的手上,对方在冷天里攥着玻璃瓶子,手也冰凉,很有点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凛冬伸手搭了一把她的手的那时候。她有点儿想对染过的头发都褪色了的那个乌萨斯酒鬼说点譬如“但我觉得你也很需要保护”之类的话,但如果真的那样说了,凛冬肯定要一边脸红一边大声嚷嚷点什么,反倒更破坏气氛。

真理想起来她自己刚发现自己会法术那会儿,很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凛冬从不算远的地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挡在她前头。那好像是她们第三次在撤离切诺尔伯格的路上遇见整合运动,自治团还剩七个人,凛冬身上有很多血,她冲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很凛冽的血味和冷空气的味道,她在真理前面站了差不多半分钟,有更多的血顺着她垂着的斧子流下来,在地上聚成一小滩红色夹杂着灰尘的液体。

真理从无意识地状态里回过神来,就看见凛冬站在自己前面一两步远的地方,女孩儿其实很瘦削,真理见过她不穿着那件带毛领的外套时候的样子,单薄得好像一掰也就能从中间崩断——凛冬是不会弯折的,折断好像更符合常理。真理有些头晕目眩,但还是看到在棕色的头发下面遮着的细脖子上流下来的血迹,她的脑子都在一瞬间胀痛,源石的力量从她手指缝隙里向外疯狂涌动,她眼见远处的整合运动的成员陆陆续续地倒下,凛冬回过头来瞪着眼睛看她,握着斧子的女孩儿脸上也有血迹,睁着眼睛看人多少带着点好笑的意思。

“这是不是法术?”凛冬跨了一步到她面前,低头去审视她张开的手指,古米从远处向她们奔过来,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亮的很过分。

“我也不知道,”真理说,“但它挺管用的,是不是?”

凛冬把垂着的头抬起来,真理才看见她脖子下面有个很深的伤口,血肉都朝两边翻开,把她外套上的毛领都沾湿,打成一绺一绺的,把领口那附近的皮肤也都抹得乱七八糟。

“怎么回事?”真理慌乱起来。

古米跑到她们面前,把那扇从金库拆下来的门“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凛冬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头一回看真理这么慌。”

她的手还握在真理的手腕上,然后忽然地倒下去。

“走!快走!”真理拉扯着凛冬,和古米一起把她撑起来,那柄斧子还被凛冬死死捏在手里,好像要把它带进坟墓一样坚定。


“你走神了。”喝的熏熏然的凛冬忽然提醒。

“我也想起来以前的日子了。”真理坦诚地说道。

凛冬突然不说话了,她虽然在罗德岛很多干员眼里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其实从来不会忽然抛下人来不理的,真理又等了一会儿,还以为凛冬终于被酒精拖进了睡眠里,才听到对方发出很轻声的喟叹:“我以为你不会想起来那些东西的,回忆只是我一个人的任务。”

长久以来真理都知道凛冬在很多个有月亮和没有月亮的夜晚梦到她们从切尔诺伯格逃离的那些日子,她反复从凛冬的梦话里听到自己和古米的名字,先锋的每一个模糊的吐字里都带着硝烟、灰尘和血的气味。这时候再刻意去回忆,就又如同身临其境,连手指尖都仿佛再能触碰到粗砂碎石。

“我经常会想起来那一天。”凛冬抬起来自己没握着酒瓶的那只手掌,她稍微移动了一下,就换了个姿势,简直要很舒服地缩进真理怀里,她把手掌对着便携灯的光柱看过去,用并不常见的缓慢语速说话,“我当然不后悔,在此之前我们为了逃出切诺尔伯格,已经杀了很多人,在此之后为了活下去,也不得不杀人,甚至在从今往后,为了更好的生活,或许也还要杀人。但有的时候也希望我能忘记,你也能把那一天忘了,忘了还会更快乐点。”

但真理理所当然地记得,没有人会忘记事关生死的夜晚。学生自治团离开切诺尔伯格的道路并不容易,尽管真理和凛冬时常对着皱皱巴巴的地图推测整合运动的每一步动向,到底没能思虑周全到还要防范队伍内部的背叛,所以看到两个和自己同高中的男孩儿提着守夜用的棍棒朝她走来的时候甚至也没多想,直到一个男孩儿挽起来衣袖,露出他一截被源石覆盖的小臂。

“我们到底又有什么理由替你们卖命守夜啊?”

“如果你们想要去加入整合运动,可以直接去,我不会出卖你们任何一点信息。”真理冷静地说话。

男孩儿摇头:“什么整合运动我不在乎,就想有人给我陪葬。先是你,然后是那什么‘冬将军’,你们也和切尔诺伯格一块儿去死才对。”

下一秒他在真理面前跪下来,他的同伴也全没料到,真理仍然没有搭配夸张的表情,女孩儿站起来,试图去取下那一把可能卡在了牺牲者颈椎骨之间缝隙里的斧子,但力气稍微差了一筹。走过来的人仿佛凭空就带着很让人恐惧的冬天的冷厉,凛冬的脚步仍然像是浮在半空中,她站在所有人面前,然后伸手去取她的战斧,真理看见她脖子下面那道伤口又崩开了,血重新流下来,在她俯身的时候掉在那个已经死去的同伴身上。

“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思考是现在滚蛋还是我把你的脖子也砍断。”凛冬苍白着脸说。

活下来的胆小鬼爬起来踉跄着跑走,凛冬把他回头时候带着恐惧和强烈恨意的一眼看得明明白白,她诚然知道这会儿放走的这个家伙未必不会是他们将来的敌人,但却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她因为失血有些头晕,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缓慢地滑坐下去。然后她视线里那个逃兵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连续击中,倒在黑暗里。凛冬偏过头,真理的手又垂在身侧了,她的脸几乎要和伤患一样苍白。

“没事了。”真理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你别担心了。”


“别想了。”凛冬咕哝道。她闭着眼睛,其实根本没有在看真理,但好像完全知道真理在想什么,“杀的人太多了,就不要去追究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了。要是让博士那个混蛋知道我们现在在想这些东西,怕是要笑掉大牙。”

“博士又不知道那会儿发生了什么。”真理小声说。

“他不知道吗?”凛冬仍然闭着眼睛,“我以为他什么都知道。”

“博士知道你这么想的话肯定很得意。”

“别让他得意,真理。”凛冬喊她的名字,“我有点困了。”

真理抬起眼来往四下看,切尔诺伯格旧城仍然是一片废墟,这天晚上没有月亮,而远处地平线变成一道泛着红色的晦暗光芒,而新城仍然在称不上遥远的地方亮的灯火通明,她忽然意识到她们确实身处在一个也许是埋葬了所有女孩儿们过去的脆弱的地方,这份脆弱在数年之前就死去,而今却要通过重拾这样的脆弱来提醒自己。

“你要在这儿睡吗?”真理问道。

凛冬没回答她,从前或者亦或是未来的将军难得露出毫无防备的样子,但她带着酒精气味的呼吸沉重地仿佛是在睡梦里也在向敌人发射怒火。真理低着头去看她,棕发的乌萨斯浑身暖和得像头棕熊,不由地要感叹对方睡觉的样子倒好像从没变过。

“做梦的话,不要再梦到过去了。”她喃喃地说,“在那里我可没办法保护你啊。”



*娜斯佳,阿纳斯塔西娅的昵称,阿纳斯塔西娅有复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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